南山客：“颜回是您最钟爱的弟子，后世甚至说他如果不死，会继承您的衣钵，是这样吗？”

孔子：“其实，颜回和我很相像，你不觉得吗？我学而不厌，他笃信好学；我温而厉恭而安，他箪食瓢饮随遇而安；我求仁得仁，他三月不违仁；我仰慕善人之道，他守死善道不迁怒不贰过。在弟子当中，唯有他体会了我的追求并愿意力行。当真如果他早死，在弟子中，恐怕也就只有他能继承我的衣钵了。”

南山客：“颜回给人的印象，更像一个秉烛夜读的书生，和您济世救民还有很大差距呢！”

孔子：“这是你把后世书生的形象强加给他罢了，真正的书生，是潜心于文献的子游、子夏。颜回守住的，是一颗仁心，遇人遇事都以仁心待之。但他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自身的仁德修养，而忽视了外在广大德性。所以，我对颜回说‘克己复礼为仁’，不单单是‘克己’为仁，‘复礼’也是为仁，要放眼天下，若是不求有功于社会，也只成就着独善其身的小我。”

南山客：“可颜回问行仁的条目时，您却还是说个人的自律，并没有提醒他放眼天下？”

孔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四个条目，都是从内心的德性出发，成为外在对礼的遵循。我指给颜回的，是一个自内而外的途径，复礼，需要内心的纯正；内心的纯正，更要外化为复礼。这才是颜回应掌握的行仁之方，对于其他弟子，我也根据各自特点指导他们行仁，但都是很具体的指导，没这么抽象。”

南山客：“颜回死后，他的父亲颜路想用您的车作为‘椁’来安葬颜回，按理您不应该拒绝呀！”

孔子：“颜回的死，对我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为此我也恸哭失声，就算是作为父亲的颜路，也没有我这么悲痛。颜路想厚葬颜回，既要有棺也要有椁。但这时大家的钱不多，买了棺之后却买不起椁，所以颜路就来和我商量，看是否能用我的车作为‘椁’来埋葬颜回。虽然我钟爱颜回，却还是拒绝了颜路的请求，并找了个理由，说我是曾是大夫之职，出行不能没有车。”

南山客：“这个理由好像不咋地，反而别人会认为您‘小气’呢！”

孔子：“是的，这个理由确实低级，但并不是小气。颜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每个人都爱自己的孩子，无可厚非，但一切也要依礼行事，我最厌恶就是僭越礼制的行为，而这时却要我主动去越礼，不是自己打嘴吗？我的儿子孔鲤死的时候，他是士人，所以我按士人有棺无椁的礼制来安葬他；颜回也没有什么官职，仍然是士人，也应该是有棺无椁地安葬。”

南山客：“可是后来您的弟子们还是凑钱厚葬了颜回，结果却把您惹生气了。”

孔子：“是的，这些弟子们的‘情’胜过‘礼’了，我崇尚周礼，试图去恢复周礼，他们却僭越礼制，我怎能不生气！看来，即使是我谆谆教诲的弟子都没有理解我的追求，整个社会就更难接受我的政治理想了。我已垂垂老矣，回到鲁国仍没有得到重用，难用于今之世了，还不如整理诗书礼乐留给后世吧。”

南山客：“礼乐制度是您一生的追求，没能实现也是大势所趋，但您开创的儒学却在不断发展，这功绩无人能比。谢谢您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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