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邶风·燕燕》解析

北郭先生

诗经·邶风·燕燕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一、翻译

燕子双飞，舒张其羽。女子出嫁，远送于野。遥望不见，泣涕如雨。

燕子双飞，时下时上。女子出嫁，远远送行。遥望不见，伫立哭泣。

燕子双飞，呢喃远近。女子出嫁，远送城南。遥望不见，忧劳我心。

二妹友善，心地实诚。温良贤惠，淑慎修身。常念先君，鼓励寡人。

二、字词

燕燕于飞。燕燕，两只燕子，而非一只燕子。

差池其羽。差池，舒张。差，读cī。

之子于归。之子，这个女子。于归，出嫁。

颉之颃之。颉，同读xié。颃，读háng。飛而上曰頡；飛而下曰頏。

远于将之。将，送行。

实劳我心。劳，忧。

仲氏任只。任，信于友道。只，通旨，善。

其心塞渊。塞，实。塞渊，诚实深远。

终温且惠。温，温良。惠，贤惠。

淑慎其身。淑，清湛。

先君之思。追思先君的功德。

以勖寡人。勖，读xù，勉力。春秋时期诸侯自称寡人

三、押韵

第一章，羽、野、雨上古音系均在鱼韵部。

第二章，颃、将，上古音系均在阳韵部，及、泣均在缉韵部。

第三章，音、南、心上古音系均在侵韵部。

第四章，渊、身、人上古音系均在真韵部。

四、主旨

《邶风·燕燕》是兄长在郊外送妹妹远嫁的送别诗。飞燕、郊野、登高、目送、泣涕的意象组合，一经吟成，遂成经典，成为千古送别诗无法超越的鼻祖。

女子出嫁，新婚夫妻和和美美，所以诗歌首先展示给人们的是燕子双飞、舒展羽翼、上下翻飞、呢喃絮语、渐行渐远的喜乐画面。但镜头一转，再看送行人，却是伫立高处，极目远望，直至迎亲的队伍出离了视线，孤独悲伤的泪水早如雨水，湿了面颊，湿了衣衫。——一边是吹吹打打，一边是泣涕如雨，被送行人的喜乐与送行人的悲伤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此矛盾的场景只有在婚礼上才能出现，看来古今皆然。

与一般送别诗不同，《燕燕》在第四章详细讲述了兄长为何如此疼惜妹妹。妹妹待人友善，心地实诚，温良贤惠，淑慎修身。不仅如此，兄妹俩还能经常在一起追思先君的功德，这对兄长治国理政有很大的帮助。

《燕燕》中的人物，远行者是出嫁的女子——“之子于归”在《诗经》中表示女子出嫁。送行者是女子的兄长。何以断定他俩是兄妹关系？因为他俩有共同的“先君”，“仲氏任只”表明妹妹排行老二。兄长的身份很特殊，“先君之思”和“以勖寡人”表明他是一国之君——诸侯国的国君。

古往今来，人们搞不清《燕燕》中的人物关系，有的说是卫庄公夫人庄姜送庄公妾戴妫回其母国陈国，有的说是情人送别心爱的女子另嫁他人。之所以出现这样的误读，主要是没有正确理解第四章的内容。对“仲氏任只”一句，误读尤甚。“仲氏”指女子姓仲？指女子所嫁的男子姓仲？抑或指另外一个人？均不是。殊不知，仲乃排行，并非姓氏；氏与是通用；任是友爱；只与旨相通。“仲氏任只”的意思是二妹待人友善。这么理解，人物关系就非常明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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