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忆秦娥》

临高阁，乱山平野烟光薄。

烟光薄，栖鸦归后，暮天闻角。

断香残酒情怀恶。

西风催衬梧桐落，梧桐落，

又还秋色，又还寂寞。

简注：

角，古代军中的一种乐器，牛角制成。上面刻绘花纹的叫画角。催衬，催促。

散绎：

登上高阁向远方纵目眺望，

乱山平野笼罩着淡淡烟光。

这烟光迷迷蒙蒙直到天边，

黄昏时分栖鸦都回到巢中，

还听到画角声在空中回荡。

檀香巳烧尽，剩酒也冰凉，

借酒浇愁的人心中更感伤。

无情西风催得梧桐落叶黄。

梧桐落叶纷纷飘零片片黄，

满眼秋色愁人心中更惆怅。

品读：

南渡之后，李清照接连遭到家破人亡，沦落异乡，文物散失，恶意中伤等沉重打击，又目睹山河破碎，人民离乱等惨痛事实。这首《忆秦娥》就是词人凭吊半壁河山，对死去的亲人和昔日的幸福生活所作的祭奠之辞。

上片写登临高阁的所见所闻。首二句点明词人独伫高阁，凭栏远眺，只见乱山重叠平野广袤，笼罩一层薄薄的烟霭。一个“乱”字透露了在飘摇动乱的局势下，词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国家，故乡，亲人和自己都零乱不堪，无着无落。

后三句加强了对这种荒凉萧瑟景色的渲染，形成了让人感到凄凉压抑的气氛，进而烘托出作者的心境。在萧条荒凉的秋日黄昏，乌鸦凄苦的啼叫和军营里悲壮的画角声阵阵传来，景物描写中融进词人当时流离失所无限忧伤的身世之感，院显现自然景色的无限空旷苍凉，又流露词人心中的无比沉痛。

下片起句写在这种环境中自己抑郁孤寂的心情。断香残酒，暗示词人对以往生活的怀恋。昔日“沉醉不知归路”，而今香断酒残情怀恶，历历往事皆杳然。一“恶”字道出词人心中不尽的苦衷。

西风句，阵阵西风，无情地吹落了梧桐叶子。风声，落叶声使词人的心情更加沉重，更加忧伤。国破家亡的伤痛，背井离乡的悲辛，说不清数不尽的辛酸，一起涌上心头。作者写到这里，已把情感推到高峰，接着全词又转入“又还秋色，又还寂寞”的寂静之中。词人对秋色带来的寂静怀着一种厌恶与畏惧的心理。长期漂泊之感，亡国亡家之痛，都通过这淡淡的八个字，含蓄深沉地表现了出来。

这首词的结句是全词境界的概括和升华。王国维《人间词话》云：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又还秋色”两句，是对词人所处的环境，所见景物以及全部心境的真实，准确而又深刻的概括：景是眼前的“真景物”，情悬心中的“真感情”，同时情和景又互相融合，情融注于景，景衬托出情，使得全词意境蕴涵深广。这“又还”二字，既包括有过去，又预示着将来，真所谓“此恨绵绵无绝期”！何时是了，人何以堪？！词人只说是“又还寂寞”，看似平淡，实则哀哀欲绝！

附图八幅：乱山平野烟光薄，

暮鸦归巢，梧桐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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