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皇帝朱厚熜

明朝嘉靖二十九年，发生了一件震惊大明上下的事变，“庚戌之变”。导致这次事变的前因后果跟大明朝廷里复套和守险的争论有脱不开的关系，那么什么是复套和守险？

一，什么是复套和守险

天顺年间(英宗复位后年号，1457-1464)时，有一部分鞑靼人入居河套地区，河套地区指黄河南岸，西北至宁夏，东南至山西偏关，地域广，水草肥饶，是从事畜牧业生产的理想地区。同时它的地理位置又极其重要。

明初设有东胜卫。东胜卫以外，土地平坦，无处蔽身，很难发动突然袭击。朱棣将东胜各卫内迁，等于放弃了这个地区。第一批入居的鞑靼人没有遇到阻碍，小王子、李来、毛里孩等先后进入河套地区，图谋定居。

他们拥有强劲的部众，不断挑起事端，明朝直接受到威胁的是延绥重镇。明朝君臣在河套间题上一直存在分歧，一种意见是“复套”，即收复河套，逐出鞑靼。这意味着，首先要采取大的军事行动，其次要在这个地区重建防卫。

成化(宪宗朱见深年号，1465-1487)时，给事中程万里建议，选精兵2万，探毛里孩部所在，秘密攻击之。兵部尚书白圭和延绥巡抚余子俊提出的搜套之议分3个步骤。

一是搜套驱虏

二是沿海筑堡

三是迁民耕守

而另一种意见是守险。成化、弘治(孝宗朱祐年号，1488-1505)两朝的一些著名官僚，像史部待郎叶盛、礼部尚书倪岳，都认为搜套驱虏，未可轻议，只有增兵守险，才是长策。后来做过内阁大学士的王鏊，曾经上疏谈御敌八策，主题就是守险。

二，复套和守险的争论

到了嘉靖朝，复套和守险的争论又激烈起来。三边总督曾铣得到夏言的支持，力主复套。曾铣，南直隶江都人，嘉靖八年(1529)进士，做过长乐知县、辽东巡按和山东巡抚。

嘉靖二十三年调任山西，两年后升至总督。此人有胆略，懂得兵法。一年除夕，并无警备，他突然命令诸将出巡。诸将贪恋除夕酒宴，无心起程，想通过曾铣的爱妾求情。曾铣不准，为防止再通关节，把接受贿赂、在诸将和爱妾间联络的贴身士卒杀了。

诸将只得上路，果然遇到鞑靼骑兵。由于勤于职守，曾铣在山西期间，鞑靼一年不曾犯边。胆略和治边的成绩，使曾铣对扫除入居河套的鞑靼人充满信心。也许他把这件事看得过于容易了。

嘉靖二十五年，曾铣上疏，极陈河套必复的理由，鞑靼盘据河套，出则攻宣府、大同，逼近京师，入则攻延绥、宁夏，骚扰关中；但鞑靼也有弱点，他们主要依靠骑兵，冬春两季，水枯草绝，正可利用。他计划在春夏之际，率精兵6万，携带50日粮饷，水陆并进，驱虏出套。

朱厚熜和夏言对他的勇气大为赞赏。朱厚熜屡次命朝廷大臣计划议复套事，“协忠抒谋，以图廓清”，明显地倾向于曾铣的意见。不少官僚觉得，曾的意见是空论。曾铣所辖的3个巡抚:延绥张问行，陕西谢兰，宁夏王邦瑞保持沉默。朝中大臣计议结果，但言“事体重大，钱粮兵马非旬月可办集”，不妨先命大臣督饷，预处月粮，派官纪功至于曾铣要调的各处兵马，请朱厚熜亲自裁决。他们也是取观望态度。

三，嘉靖皇帝的最后选择

不知受了什么影响，朱厚熜突然改变主张，正当夏言、曾铣以为大计已定，廷臣在被迫进行筹划的时候，他突然向辅臣下了一道手谕，问道:套虏为患已久，今以征逐为名，不知果然有正当的名义否? 要做筹备，不知果然有充足的兵力、充足的粮饷否? 此行果然可预见成功否? 这一连串的问题，已让主张复套的官员们不知所措，下边的几句话，更要让他胆战心惊。朱厚熜说:今天行此大事，一个曾铣不足言，只怕百姓要受无罪之杀，此事与害几家几民之命不同，为君者不能不说。

夏言不敢再说话。反对夏言，也反对复套的严嵩得到一个最佳的进言机会。他抓住曾铣奏疏中不切实际的言论大作文章。曾铣的计划，分3年施行，每年用兵12万，用银150万两，临时还要增加。严嵩说，按照这个计划，师未兴而经费已不能支。他指责曾铣“开边启衅”，指责夏言“淆乱国事”。廷臣再次计议，也都认为套不可复。朱厚熜命罢退夏言，逮捕曾铣，参与计议者，一律夺俸，科道官有失职守，廷杖不等。

一项大的军事行动，还没开始便天折了。严嵩还抓住夏言、曾铣关系中的一个不利因素:夏言后妻与曾铣同乡，她父亲替夏、曾二人拉通关系。将相私交，犯了大忌，曾铣当即被杀。这是在嘉靖二十七年正月。十月，鞑靼兵至宣府。严嵩说，这是对夏言、曾铣复套的报复。朱厚熜把夏言也杀了，复套和守险本来是两种不同的军事策略，可以时互争长短。由于夏言、曾铣被杀，讨论河套问题成为禁区，影响比刘瑾罢杨一清要大得多。以后主要的争论在是否与鞑靼通贡。

四，俺答对大明边境的侵扰

嘉靖二十八年，俺答至少有两次侵扰宣府、大同，有一次还直逼怀来。提起该地，明朝君臣就会想起“土木之变”，肯定尚有余悸。但和嘉靖二十九年的危机比起来，这简直算不得什么，那一年的六月，俺答入大同境，以老弱百余骑请敌。总兵张达轻敌，中伏身死。副总兵林椿匆匆赶去解围，连马鞍都没有配好，也战死。为追究此次惨败的责任，大同巡抚陈耀被杖死，三边总督郭宗皋谪配辽东。

朝廷重新配备了文武大臣，当时正罢官在家的仇鸾贿赂严世蕃，被任为宣大总兵。不久，俺答又有入犯大同之意，仇鸾惶惧无策。他手下的亲信时义，侯荣给他出主意，用重金贿赂俺答，使移兵他处。俺答与仇鸾秘密结盟，果然移师向东，八月，进入蓟州境内。

兵部尚书丁汝夔知道朱厚熜厌恶边防报警，遂隐瞒不报，只是申饬各边严加防备，调边兵12000骑、京营兵24000骑，援守宣、大、蓟各关口。

边兵调动比较复杂，京兵虽称少壮，其实多是临时召募，没有经过操练。俺答至古北口，从正面佯攻，另调精锐骑兵绕到守军后部，守关京兵大乱，争弃兵甲、马匹窜入山谷林丛。攻破古北口，俺答长驱直入，沿怀柔、顺义、通州，直向京师。

五，庚戌之变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到这时，军情无法再隐瞒了。朱厚熜大惊，连忙采取几项应急措施。

第一，安排文武大臣守城，每门用13人，吏部左侍郎王邦瑞、定西侯蒋傅总管9门防卫；第二，派都御史商大节率科道官，在民间招募义军，得4万人，并把居民按坊甲编制，安排在各门间听用。

第三，当年举行武会试，将应试者1000多人分配在各大臣下，以为策应

第四，命各军镇兴兵勤王。以上措施，调兵勤王最为关键。因为这时的京兵，比于谦守北京时更弱。俺答在通州被潞河阻止.使明王朝赢得了时间。

四天后，大同、保定、延绥、河间、宣府、山西、辽阳7路兵马陆续赶到，京师才稍感安全。仇鸾统率的大同兵最早到北京，兵力也最强，7路援兵共有5万人，大同一路占了两万。朱厚熜把希望寄托在仇鸾身上，命他任平虏大将军，辖制各路兵，以保定巡抚杨守谦总督军务。另外，安排陆炳提督皇城各门，商大节巡视京城，防止意外。

由于事变突然，朝廷各衙门一片慌乱，粮草难以齐备。各勤王部队到来，照理应以酒肉犒劳，但谁都不知该到哪一衙门支取。户部下了几次公文，拖延两三日，オ勉强给军士发下一些面饼。

文武大臣中，仇鸾负的防守责任最大，但也最靠不住。他不断派时义、侯荣去俺答军营联络，私下答应通贡贸易。他的部队战斗力不强，纪律极坏，经常在各村落掠夺，危害比俺答兵更甚。

官僚系统没有效率，军事指挥无能，局势不会好转。八月二十日，俺答兵游击到东直门，从御厩内抓去8个人，俺答把他们放回，带给朱厚熜请求入贡的信息，朱厚熜召集最高层官僚商议，当时有这样一段对话(《明世宗实录》卷三六四)

朱厚熄:此事(指求贡)当何应之?

严嵩:此礼部事。

徐阶:事虽在臣，然关系国体重大，须乞皇上主张。

朱厚熜(作色):正须大家商量，何得专推与朕!

官僚与皇帝互相推委，怕负责任，确实让人吃惊。还是徐阶较为灵活，仅对战守无策十分忧虑，又怕答应通贡，引来无穷后患，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让俺答退出边外，通过大同守臣代为奏请；俺答虽未必肯退，但书信往来能争取时间，四方援兵可以赶到，增强防守力量。朱厚熜以为他的办法可以考虑，徐阶奉命征求廷臣的意见。可笑的是，问题提出后，官僚们呆若木鸡，无人发言，徐阶只好让大家把意见写出来，奏请上裁。国子监司业赵贞吉力言城下之盟不可签订，大多数官僚同意，阻止了正式谈判。

六，嘉靖皇帝的怒火

对于战局的败坏，丁汝夔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他怕兵败丧师，又怕承担畏懦不战的责任，便去向严嵩请教。严嵩告诫他，一定要谨慎从事，败于边防或可隐瞒，失利辇下，帝无不知，谁负得了责任?不如坚守，“寇饱自飏去”。

丁汝夔更坚定了不轻易出兵的决心，甚至朱厚熜几次催促出战，他也没有理会。在城外总督军务的杨守谦，因为兵少，也不敢出击。

明军采取纵寇他掠的方针，俺答更加肆无忌惮地在京师周围掠取人畜财物。朱厚熜在宫城高处，看到城外大火不熄，十分恼怒。俺答一退，他马上把丁汝夔、杨守谦杀了。

5天饱掠，俺答回撤。明军各路兵马已有10多万，面对满载而归的俺答军，竟然一箭也不敢放。仇鸾在昌平与敌不期而遇，仓卒列阵迎战，被冲乱阵角，杀伤千余人，仇鸾本人也险些当了俘虏。惊魂方定，他又纵使部下斩取平民首级报功。

嘉靖二十九年是庚戌年，俺答围困北京事件被称为“庚戌之变”。造成京师险情的原因，不在于反对复套，主张守险。复套和守险各有道理，后者还要更符合明朝边防现状一些。造成京师险情的原因，在于纵寇饱掠的指导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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